下午布置完教室我才想起來晚上要去參加小偉的生日,小偉還讓六子跟我說帶上幾個要好的哥們?nèi)ァ.斚挛揖蛦栭L雷、安濤和阿遠跟不跟我一起去。長雷原來就認識小偉,一聽說是他生日就決定和我一起去;安濤晚上家里有事,他自己也不太想去;阿遠說他也有事。
阿遠最近總是神秘兮兮的,放學不是自己先溜就是很晚才走,一個多星期了我倆回家的路上都沒碰過面。
今天阿遠又不去,我心里更疑惑了,就學他們班主任程大牙的口氣問:“許志遠同學,我發(fā)現(xiàn)你最近情緒不太對,每天不按時回家,還天天都說有事,你到底怎么回事?不能跟老師談談嗎?我還聽同學反映你經(jīng)常打架茲事,跟幼兒園的小女孩耍流氓!
“去你大爺”,阿遠笑著說:“那他媽是你。”
“反正我和長雷說好了,你不去我倆也不去,今兒我倆跟著你辦事兒去,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事?”
“行行行,我跟你們?nèi)ミ不行。就沒見過你們這路人”,阿遠無可奈何只好答應,然后說:“那咱們怎么去呀?空著手哇?都他媽沒腦子!
對呀,小偉生日我們好歹也要送件禮物才對!
當下我們趕快湊湊錢,四個人一共湊了20多塊錢。我們家從小就不給我零花錢,我的錢都是不吃早飯省下來的。阿遠家倒是經(jīng)常給他錢,可是他左手進右手出,不是請我們打臺球就是買煙抽,兜里總是沒錢。我們四個人看著20多塊錢實在想不出可以買什么。
我突然想起舅舅家就在旁邊,他剛從南方出差回來現(xiàn)在在家休息。我舅是建筑公司的副經(jīng)理,又是工程總指揮,平時老有人給他送禮。這次出差回來帶了好多吃的,我舅媽還給我們家送了好多。舅舅只有我媽一個姐姐,也就只有我這一個外甥,他和舅媽都特疼我。
我何不到他們家拿點現(xiàn)成的,也不用花錢。一想到這,我就馬上和長雷阿遠說,他們也認為可行,就和我一起到舅舅家。
我舅家在5樓,長雷懶得爬樓,就讓我們倆上去,他在樓下等我們。
到了樓上是我舅舅開的門,一進門我就說:“舅,這是我班同學阿遠!
“舅舅!边沒等我舅舅做出反應,阿遠早已響亮的打了招呼。
舅舅很高興,連連說“好好好,進來坐!卑⑦h眉清目秀,嘴又甜,確實讓大人喜歡。
我把來意跟舅舅說了一遍,只是把小偉過生日改成了老師過生日,舅舅果然大為重視,放下報紙從酒柜里拿出兩瓶茅臺、兩盒人參還從里屋拿出一套高級化妝品。
我們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我才想起忘了跟舅舅說“老師”的性別。
“我們老師是男的,20多歲的小伙子,您給人家拿這么多女的用的、老頭子用的干什么?”
“那你進屋自己找吧,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本司苏f完繼續(xù)看報紙。
我進到屋里一通狂翻,聽見客廳里舅舅和阿遠說話。
“你叫什么名字?”舅舅問,其實我剛才跟他說了,他忘了。
“我叫阿遠,舅舅”阿遠畢恭畢敬的回答。
“家里有什么人?有弟弟妹妹嗎?”舅舅談不了幾句就開始控制不住的打起了官腔,可能是習慣了。
“有爸爸媽媽”,阿遠回答我舅的廢話提問:“還有一個妹妹!
我在里面聽的不耐煩,就說:“哎呀舅,您東問西問什么呀?跟審問似的!
“什么審問!我跟你說你要多跟這樣的好孩子玩。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上次你媽都跟我說了,我離學校近,讓我看著你!
我終于找到了一條金利來的領帶,一個打火機和一條皮帶。這三件禮物我很滿意,就拿出來給舅舅看:“舅,我拿這三個行嗎?”
我舅舅把眼睛從報紙上方露出來,掃了一眼:“行!
“那我走了!”“舅舅再見!笨磥戆⑦h是決心把好孩子演到底了。
“好好”舅舅回應著阿遠,然后問我:“你媽說沒說這星期天幾點去你姥姥家?我看能不能和你們趕到一起!
“不知道!”我已經(jīng)開始下樓。那時走樓梯我們都是走幾級就往下蹦,跺的樓板咚咚響。
舅舅追到門口:“那你爸你媽今天晚上在不在家?”
“不知道!”我已經(jīng)蹦到四層。
“你給老師過完生日還回不回家。俊本司嗽谖翌^頂兩層樓大聲問。
“不知道!”我已到了一層。
“這個臭小子!”我聽見舅舅在上面自言自語。
長雷在樓下等的已經(jīng)不耐煩,看到我下來就連忙迎過來:“怎么那么慢啊你們?都找到什么了?”
我把禮物給長雷看,他也覺得不錯。我們?nèi)齻像分贓似的每人分了三件,我分到一條領帶(好像我們搶劫的是我舅舅家)。我們各自拿著禮物回家吃飯,并且商量好晚上不回家住,到游戲廳打通宵,反正第二天放假。
我和阿遠在路上已經(jīng)串好了供詞,我們回家都說去老師家給老師慶祝生日,晚上就不回來了。可是老媽還是不同意,因為我還從來沒有晚上不在家住過。
于是只好使出第二套方案,我說阿遠他們家都同意了,我和阿遠還有好多同學一起去,沒有女生,老媽終于同意了。
吃過飯我在大院門口等阿遠,等了老半天阿遠才騎著車過來,離的遠遠的就嚷嚷:“差點沒出來,差點沒出來!后來我說你媽已經(jīng)同意了,我媽才放我出來!
聯(lián)歡會上大家玩的很高興, 婷是主持人,大家表演了很多節(jié)目(那時好像也不覺得自己很傻,說表演就表演),但基本上都是流行歌曲清唱,我和長雷、安濤跳了一段霹靂舞,包子和崔新宇說了一段相聲。
節(jié)目表演完開始包餃子,我們各自從家里帶來各式各樣的餃子餡,大家一起和面、包餃子。餃子包的奇形怪狀,長什么模樣的都有。放到鍋里一煮,變成了一鍋有菜有肉的片兒湯。
大家吃的很高興,還互相搶對方碗里的餃子吃。婷的餃子包的很好,幾乎沒有散開的,大家碗里難得有一個完整的餃子,誰盛到了就非常高興,大叫:“我這里有個整的!”
婷聽見了就一邊用勺子攪動鍋里的餃子一邊開心的叫:“我包的!”
“我這又有一個整的!”
“我包的!”婷叫的更開心。
后來誰說發(fā)現(xiàn)完整的餃子,婷都馬上大聲聲明是她包的。
紅梅在角落里大聲喊:“我這有個李小哲!”
“我包的!”婷又脆生生的答了一聲,馬上意識到錯了,臉羞的像一塊紅綢子。全班哄堂大笑。
婷拿起勺子追著紅梅滿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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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餃子,元旦晚會的保留節(jié)目開始了:各班挑出自認為好的節(jié)目在其他三個班巡演。我們班把包子和崔新宇發(fā)出去說相聲,大家留在班里接著鬧。
四班的節(jié)目是阿遠的吉他彈唱。阿遠一進門先向我們鞠了一躬,我們馬上哄著一名女生給他獻上一束塑料花,安濤大叫:“親一下吧!”
女孩轉(zhuǎn)過身瞪了安濤一眼,阿遠的臉倒有點紅了,沖著安濤說:“別瞎起哄,打你丫的!迸⑥D(zhuǎn)過臉來,含情脈脈的看了阿遠一下,坐在旁邊聽。
阿遠那天唱了一首《外面的世界》,歌聲一起,把大家一下鎮(zhèn)住了。阿遠的嗓子非常好,吉他彈的也很嫻熟。大家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說話,阿遠撥完最后一個和弦,很久我們才反應過來,熱烈鼓掌。
長雷大叫:“我操,阿遠你還有這一手呢!真棒!”
我們不讓阿遠走,一定再唱一首。阿遠也激動的滿臉通紅,聲音都發(fā)顫了。他邀請我和長雷、安濤一起唱了一首《一場游戲一場夢》。唱完了還不讓走,于是全班一起傻傻的唱《青蘋果樂園》。
我們打開了窗,讓歌聲傳出去,冷冷的晚風吹著我們火熱的臉。
89年的最后一天,我們年輕的歌聲在白雪皚皚的校園里不斷回蕩。
晚會散場是晚上9點多,我和長雷、阿遠騎上車往“天星”趕——小偉的生日在那里過!疤煨恰北緛硎悄辖嘉幕^青年活動中心的舞廳,后來經(jīng)個人承包,算是一間有餐廳功能的“準”歌廳。因為以現(xiàn)在歌廳的標準來看,那里實在不夠水準。
我們剛走進“天星”軟皮包著的木質(zhì)大門,就聽見六子大聲叫我:“小哲,你孫子怎么這么晚才來,我們都喝了兩箱了!
今天“天星”里除了六子和小偉一班人沒有別的顧客,天花板上紫外燈的光線打的非常優(yōu)雅,燈光下服務生的白襯衫反射出藍紫色的光。大廳的光線非常幽暗,中間是一個圓形的舞臺,舞臺上空的彩球燈不斷旋轉(zhuǎn)把各種顏色、各種形狀的光斑投射到墻壁上和大廳里的每個角落。音箱里流淌出輕柔的不知所云的英文歌。餐廳的四周是餐桌和客位,所有的座位都是火車座位的樣式,相鄰兩桌的客人背靠背,這在當時是非常創(chuàng)新的布置。
小偉他們一共兩桌,在正對舞臺的位置,我們徑直走過去,六子讓他的兩個小兄弟到另一桌去坐——他對阿遠還是很不友好,沒有給阿遠留座位。小偉馬上讓六子的另一個小兄弟也坐過去,給阿遠騰了個座位。我們這才坐了下來。
小偉看我們來很高興,分別跟長雷和阿遠握了握手,說感謝他們今天能來。然后小偉給我介紹他旁邊坐的一個女孩:“小哲,這是萍萍,你叫萍姐就行了!
女孩抬頭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
這女孩經(jīng)常和小偉在一起,小偉第一次到學校找我,就是這個女孩騎摩托待他過去的。原來我記得她長的挺妖冶的,今天看到似乎不是那么風騷。
萍萍穿了一件紫色的雞心領絨衣,衣領開口很低,襯著她的脖子雪白修長,戴著一條紫色水晶的項鏈。那絨衣好像是一種叫“馬海毛”的長絨毛線織的,看起來毛茸茸的。
萍萍的眼睛很大很漂亮,睫毛很長,鼻梁挺直,頭發(fā)長長的系了一個馬尾巴,嘴里不停的嚼著口香糖,剛才一笑嘴邊有一個小小的酒窩。
我叫了一聲:“萍姐!彼蛭尹c了一下頭。
我和長雷、阿遠拿出禮物交給小偉:“小偉,祝你生日快樂!
小偉接過來說謝謝,自己兄弟那么客氣干什么。我看到阿遠送小偉的是一個精致的黃銅酒壺,本來阿遠是應該送那條從我舅家“搜刮”來的鱷魚牌皮帶的。
我疑惑的看了阿遠一眼,阿遠沒注意到我。
小偉問我:“我聽六子說你有個女朋友,今天怎么沒帶來。”
“六子,你丫這嘴也太快了吧!,我指著六子,然后說:“帶她來干嗎?她也想來,但是我讓她跟家待著。她哪見過咱們這個?不懂規(guī)矩又不會喝酒,把她帶來還不現(xiàn)我的眼!”
“歐——”,旁邊的六子哄了一下:“你丫有那么牛逼嗎?吹呢吧!”
“別聽他吹牛逼,我知道怎么回事”長雷喝了半杯酒,清了清嗓子說:“那不是昨天上體育課嗎,女生不是打排球嗎,他媳婦兒把腳崴了。這孫子本來和我們打籃球,我跟他一撥,輸了的烤白薯。馬上下課了,我們跟人家還差4分兒。這逼看見媳婦兒腳崴了,不玩兒了!我操我傳給丫球都不接,跑到媳婦兒那給人揉腳去了!你們說丫是不是一個重色輕友的賤人?”
“給小哲一大哄啊,哄^^^^^^^”六子起頭,大家哄我。
“你大爺長雷,后來買烤白薯不都是我出的錢?這還重色輕友?”
“你不請客也得行。≡蹅冞@邊的都要把你吃了!
大家笑的很開心,小偉業(yè)很高興,笑著又開了一瓶酒?墒瞧冀阒皇俏⑽⒌男,不時用眼睛瞟一下小偉,小偉沒有看她。
這時過來一個留著披肩發(fā)的瘦子,小偉介紹給我們說這是天星的經(jīng)理,小偉的好朋友,玩搖滾玩的特別好。
瘦子一一跟我們握手,嗓音很沙。骸敖形液凶泳托辛!
“什么?叫什么?”長雷沒聽清。
“盒子!
大家大聲開玩笑,繼續(xù)喝酒。席間南城的不少老炮到天星來給找小偉,大多是祝賀一下,喝杯酒,談幾句就走,一撥一撥來了不少人,小偉每個人都陪著喝一杯,很快就醉了。
大家推杯換盞,說著黃色笑話,酒喝的很快,又喝了兩箱啤酒。所有人都快不行了,六子和長雷已經(jīng)到外面吐了一次。萍姐也喝了不少,不停的笑,臉頰酡紅,十分迷人。
萍姐突然問我:“小哲,吃不吃口香糖!
我一愣,然后說:“好啊,吃一塊。”
“那你過來!
我到萍姐旁邊坐下。萍姐剝開一塊口香糖,含住半個,露出一半,對我甜甜的笑著,說:“咱倆一人一半,想吃就過來叼!
我嚇了一跳,看了一下小偉,小偉笑瞇瞇的不說話,挺感興趣的看著。
我說:“那我不吃了!薄
小偉和大家一起笑起來。
萍姐把胳膊搭在我肩上,臉湊近我的臉:“你覺得我好嗎?”
“好!
“哪兒好?”
“好看!
萍姐大聲笑了起來,由于離我很近,我吃了一驚。小偉也在笑,對萍姐說:“行了,別教小孩壞了。你再嚇著他。”
萍姐又把嘴湊近了我一點:“你對你女朋友挺不錯的!
“嗯,還行吧,就那么回事。”我有點語無倫次。
“你跟她上過床嗎?”萍姐的嘴離我很近,她呼出的熱氣吹的我的耳朵癢癢的。
我說話都結巴了:“沒、沒、沒有,那、那我哪敢啊?”
“那你想跟我上床嗎?”
我頭上全是汗,偷偷看了一眼小偉,小偉的臉已經(jīng)沉了下來。我連忙把萍姐的胳膊放下,說:“萍姐,別鬧了!
我喝了一口酒,想趕快轉(zhuǎn)移話題:“六子,長雷,你們丫快喝呀。對了,今兒痢疾怎么沒來?”
小偉和六子的臉色都有點不自然,小偉的臉色更難看了,跟我解釋說:“痢疾說今天有事。”
“今天還有事,今天不是過元旦嗎?再說還是你生日!蔽液貌蝗菀邹D(zhuǎn)移了話題,就趕忙說下去?墒切]回答。
萍姐那邊還沒完沒了,她又把手放在我肩上:“我問你呢,想不想跟我上床?我讓你嘗嘗是什么滋味!
我趕緊開玩笑似的說:“萍姐,萍姐,你饒了我吧。等一下小偉該不高興了,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萍姐還是滿不在乎,把另一只手也圍住我的脖子:“他憑什么不高興?他是我什么人?我是他什么人?我在他眼里就是個雞。是吧小偉?”說完她把臉轉(zhuǎn)向小偉。
小偉把酒杯重重一放說:“我去一趟廁所!比缓筠D(zhuǎn)身走了。
萍姐看他走了,放開了我,眼睛直盯著手里的酒杯,喃喃自語:“他憑什么不高興,他算我什么人….他憑什么不高興,他算我什么人…..”說著說著眼里竟盈滿了淚水。
我一下慌了,趕忙勸:“萍姐你別哭啊!绷,長雷和阿遠,還有同坐的小偉的幾個朋友也一起勸。
“都他媽少管我!”萍姐忽然急了,抓起大衣,推開桌子向外走。直到木頭大門光的一聲關上了,我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
過了一會兒小偉的朋友告訴我,以前萍是痢疾的女朋友。后來萍喜歡上了小偉,就和痢疾斷了,經(jīng)常來找小偉,對小偉特別好。小偉上次受傷住院,萍為了給他送飯,晚上騎摩托不小心撞了車,腿上縫了20多針。小偉的父親去世早,家里只有一個身體不太好的母親,萍每天下班以后就到小偉家?guī)托サ哪赣H干活,小偉的母親也很喜歡萍。
萍曾經(jīng)向小偉表白過,小偉也明白她的心意,可是他認為朋友妻,不可戲,雖然心里喜歡萍,卻總也不肯接受她。痢疾在分手以后應該還是很在乎萍的,當萍和小偉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避開。這事弄的兩個好朋友有點別扭,卻誰也不肯挑明。
我們都聽的很認真,這下我才弄明白為什么痢疾今天不來,以及每次我見到小偉的時候為什么從來沒有同時看見痢疾和萍。
大家都喝了很多,經(jīng)過這么一鬧,更沒什么話說。呆呆的坐著燈小偉回來。
小偉過了好一會才回來,看見萍姐不在了也沒提這茬,端起杯來說:“哥幾個不好意思,沒想到鬧成這樣,咱別和女的一般見識,來,走一個!闭f完一飲而盡。別人都端起杯來喝了,只有阿遠沒喝。
只見阿遠把杯子重重的向桌上一墩,站起來大聲說:“小偉,我覺得你做的不對!”
滿桌人都驚訝的看著阿遠,小偉也抬起頭來,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阿遠接著說:“萍姐對你挺癡情的,你也不是不喜歡她。再說她和痢疾已經(jīng)過去了,你為什么還放不開呢?在不在一起是兩個人的事,跟別人有什么關系。你是不是嫌棄她?我覺得你應該把她找回來!
小偉喝了很多酒,心情也不好,不像平時那么斯文了,他朝阿遠擺了擺手說:“你懂什么?小屁孩兒!毛還沒長齊呢,還跟我這說喜歡不喜歡?邊兒待著去!比缓蟮拖骂^和旁邊的人說話。
我想不通阿遠為什么這么激動,我懷疑丫是不是瘋了,這和他有什么關系?他和小偉也不熟。
阿遠更激動了,他感覺受到了侮辱,聲音更大了:“你自己覺得挺仗義呢吧?其實你他媽最自私!你替萍姐想過嗎?她有什么錯?被你們推來讓去。你們覺得她是個東西呀,想給誰就給誰?”說到這阿遠頓了一頓,聲音小了一點:“萍姐說的還不算對,她在你眼里連雞都不如。”
小偉真的發(fā)火了。我第一次看見小偉發(fā)火。
只見小偉“騰”的站起來,頭上的青筋直跳,扯著脖子向阿遠喊:“我和痢疾活了20多歲,每個人身上刀傷都有十幾處。你們這些小崽子有什么資格教訓我,我們兄弟的事輪不到你說三道四,你他媽差遠了,給我滾,信不信我廢了你。。
我連忙站起來抱住阿遠。我真的認為他瘋了,阿遠仍然掙扎著沖小偉狂叫:“你少拿打架跟我說事兒,你活這么大這點事都想不明白。你還他媽給人家當大哥呢,你就是一個大傻逼!”
“呼”的一陣風聲掠過,我看見六子正舉著一個空啤酒瓶朝阿遠的頭上砸過來。六子喝多了,準頭有點差,瓶子向我和阿遠之間砸下來。
我本能的用胳膊一擋,瓶子正打在我右臂的肘上,瓶子碎了,濺起的碎玻璃把我的臉括破了一道。由于“天星”暖氣開的很足,我們都穿著很薄的襯衫,碎瓶子扎破了我的胳膊,整個小臂鮮血淋漓。
與此同時,長雷也在桌子角上敲碎了一個啤酒瓶底,手握半截瓶子,用鋒利的斷茬抵住了六子的咽喉!
六子的兄弟們嘩的一下都站了起來?諝庖幌伦幽塘。
過了大概20秒,六子突然破口大罵:“西郊來的都他媽滾!李小哲、許志遠,我早看你們不順眼了,早晚剁了你們!”
小偉坐著不說話。長雷給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走,我點點頭。
長雷把酒瓶摔在地上,砸的粉碎,跟小偉說了一聲對不起,抓起衣服向外走。我拖著醉醺醺的阿遠向外走,剛拉開“天星”的大門,小偉在后面叫我,我回頭看。小偉說:“小哲,今天的事是我自己的事,跟什么西郊、南郊沒關系!
我點點頭,攙著阿遠走出了天星。
阿遠剛出大門就吐的一塌糊涂。我想,我這次和六子他們完了。
---double_moons J
回復(3):從“天星”出來已經(jīng)是晚上2點半了,我和長雷都沒興致到游戲廳打通宵了,這么晚了也不能回家,于是決定到包子家住一晚。
包子家離“天星”不遠。
包子的父母當年支邊留在在外地工作,后來落實政策,包子和他弟弟都有了本市戶口,兩孩子從小就與與奶奶一起住,這幾天包子的小姑姑生小孩,他奶奶到小姑姑家去幫忙照顧,所以家里只剩下包子和他弟弟。
包子的弟弟上小學六年級,他看到我們深夜造訪很是高興,特別是見我掛了彩,像看見英雄一樣非常激動,跑前跑后的幫我拿紗布、酒精棉。
傷口不算大,裹上紗布后很快止了血。當時喝了不少酒,也沒有感覺疼,這會兒用酒精一擦,才覺得火辣辣的疼。阿遠霸占了衛(wèi)生間,我們聽見他在里面揪心扯肺嘔吐。
我和長雷把晚上的事簡單和包子說了一遍。
長雷說:“阿遠真他媽現(xiàn),我懷疑他瘋了!蔽乙差H有同感。
包子給我們煮了一鍋方便面,(我現(xiàn)在還記得是一種康師傅的海鮮面,真好吃),打了三個雞蛋在里面,我和長雷像兩個被共軍俘虜?shù)膰顸h傷兵一樣感激涕零的吃著,身上暖了許多。
阿遠從廁所出來,持續(xù)了半個小時的狂吐告一段落,倒在沙發(fā)上就睡,讓他吃東西也不吃,含含糊糊的說“別管我”。包子找了一條被子給他蓋上,長雷還有心情開玩笑,對包子說:“你給他蓋一墩布就可以了,留神丫再接著吐!
晚上我和包子在一張床上睡,我遲遲都睡不著,一翻身,看見包子也沒睡,正看著我。我腦子里好像有一道光一閃:我突然想起上次和西郊的人打架,包子跟我說的話。
我說:“包子,你記不記得上次和西郊的打架,你去找六子幫忙,六子…….”
“我記得!卑哟驍嗔宋。
“那你說為什么呀?原來我和六子關系一直不錯,他怎么說翻臉就翻臉呢?他還說早看我不順眼了!
“還不是因為你和小偉走的太近了!,包子意味深長的說:“其實我今天晚上就想跟你說這句話。行了,困了,睡覺!”然后包子翻身睡了。
就因為我和小偉走的太近了?!——我反復琢磨包子這句話,想明白了好多事。
“瞧你那操性”,我琢磨過來對包子說:“說話就說話吧,還非得裝的跟個哲人似的!闭f完我輕輕踹了包子一腳,包子嘿嘿一樂,沒理我。過了一會我也迷迷糊糊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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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以后我投入到緊張的考試中,再也沒有時間瞎逛了,長雷和安濤出去打游戲機也不叫我了。三天的考試很快過去,我考的很好,卷子批下來我估了一下名次,應該僅次于婷,下學期應該可以如愿以償?shù)暮玩米懒?一個月的辛苦努力沒有白費。
婷這次沒有得到全班第一,只得了第二名,心里不太高興,回家的路上撅著小嘴,我一路哄她也不太見效,只有由她去。
老媽聽說我考了第三名非常高興,我知道隨之而來的假期政策將會是比較寬松和民主的?汲龊贸煽冋媸怯邪倮鵁o一害!
假期過的非常開心,只有一件事讓我耿耿于懷:
每到寒暑假期,我老媽是老師的弊端就很明顯的顯露出來——因為我一放假,我老媽也放假!這樣每天三頓飯必須在家吃還不算,晚上不準回來太晚。我有幾次我和婷在湖上滑冰,到了中午,還要顛顛的跑回家吃飯,真是大殺風景。我本來想寒假把婷帶到家里玩,并且精心策劃了好多陰謀和計劃,由于老媽在家也只得作罷。
這個寒假我倒是經(jīng)常去婷家,不過我的計劃還是最終沒有得逞。
婷有個上小學三年級的弟弟,為人非常機警,見到我來就不離開他姐姐半步。任我百般奉承、掏出若干零食,他還是不為所動:只要我在家,他絕不下樓玩。
有一次婷在廚房淘米,我從后面抱住她,親她的脖子。婷沒出聲,任由我摟著,我看見機會成熟(我已經(jīng)給婷的弟弟帶來了一大塊巧克力和10多本《丁丁歷險記》的連環(huán)畫,估計可以穩(wěn)住他半小時),當我含著婷的耳垂,聽著她越來越緊張的呼吸,慢慢把手放到婷不斷起伏的小胸脯上的時候…….突然下意識的感覺背后有點異樣。我一回頭,婷的弟弟正扒在門口目光兇狠的看著我,看到我發(fā)現(xiàn)了,他大喊了一句讓我一輩子都膽寒的話:“我讓我爸打死你!”然后轉(zhuǎn)身向門外跑。
我連忙一個健步堵在門口,然后努力低檔他的小拳頭,再往后的半個小時就是奴顏卑膝苦苦解釋我不是在咬他姐姐。
婷的弟弟放聲大哭,眼看局勢已經(jīng)不在我能力的控制范圍,婷才忍著笑跟她弟弟說我是當時是伏在她耳邊說悄悄話,說的內(nèi)容是《丁丁歷險記》,至于我的手當時是摘掉她毛衣胸口粘的米粒,并沒有欺負她,也沒有打她。
婷的弟弟聽了姐姐的話馬上云收雨住,乖乖的回自己屋看書去了。客廳里只留下暈頭漲腦的我和笑的直不起腰的婷。
我在沙發(fā)上分析了很久,終于忍不住問婷:“你們姐弟倆是不是串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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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結束以后,我終于和婷坐了同桌。由于婷上課很專心,不和我講話,我的課堂紀律倒好了很多,班主任說婷對我的幫助很大,長雷在底下聽了偷偷的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又面向老師作受益匪淺、感激涕零狀。
日子過的很平靜,天星那天的事似乎沒有影響我和小偉之間的友誼,特別是小偉和阿遠的關系,好像比以前更好了,小偉經(jīng)常找阿遠聊天,也不知他們倆哪里來的那么多話。不過我和六子再沒說過話。
西郊建筑大院的住戶陸續(xù)搬到南郊,街上的斗毆事件也越來越頻繁起來,但是雙方的頭領一直沒有正面沖突:小偉沒有出面,西郊的老炮“飛機”也沒有露面。
這次搬遷又搬來了我和阿遠在西郊的幾個好朋友:王大毛、小宇和“忽然得零”。
“忽然得零”原名叫寧威,跟我和阿遠他們也是從小在一起玩,關系非常好。寧威對學習極度厭煩,根本不學,一個學期念下來,到了考試時連書都找不到了。
傳說初一時一次數(shù)學考試,卷子上有一道題目是“兩個自然數(shù)_________可以等于零!鳖}目記不清了,我當時是聽王大毛轉(zhuǎn)述的,他的數(shù)學也不好,總之“______”的意思是要學生填上經(jīng)過何種變換最后得數(shù)為零。
寧威稍加思索,發(fā)現(xiàn)不會,于是很瀟灑的在填空出寫了“忽然”兩個字,答案變成了“忽然等于零”!
老師宣布成績時嚴肅指出了這件事,而且認為這是挑釁、是嘩眾取寵。其實我了解寧威,他很老實,絕對不敢向老師挑釁,就是有一點迷糊罷了。據(jù)說當時寧威一臉的委屈,說他以為是語文考試,可是不管怎么樣,忽然得零這個外號很快在學校里流傳開來。
王大毛和小宇比較能打,剛來的時候幫著大腦袋與六子他們打過幾次架,后來鑒于我和阿遠與西郊和南郊兩方面人馬的微妙關系,就決定哪方也不參與了。
就這樣平靜的升入了初三,我們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前途擔憂,因為馬上到來的中考將是我們一生中的第一次人生選擇
長雷不想報考高中,他覺得自己的成績沒把握,想報一個職業(yè)高中。當時的就業(yè)環(huán)境還不像現(xiàn)在這樣嚴峻,即使不上大學找一分穩(wěn)定的工作也不成問題。
安濤的想法和長雷差不多,也想報考中專和職業(yè)高中之類的學校。
王大毛、小宇和寧威(忽然得零)則是鐵了心一定要上技校,不過以他們的成績也只好這樣,因為讀技校幾乎不用考試。
我一直旗幟鮮明的想報考高中,而且我還下定決心一定要考上我媽的同學張阿姨所在的那所市重點中學。那所學校我曾經(jīng)去過,漂亮的校園和完備的設施讓我非常向往,而且那所中學的高考升學率也非常的高。
阿遠沒有說過自己的打算,只是每天學習更加努力了,早上到教室很早,晚上天黑透了才回家。
緊張的學習沒有影響到我們忙里偷閑的瞎混,只要一有空,我們7、8個人還總是湊在一起閑聊、打球、抽煙和打游戲。
我從來沒想到一個重大的轉(zhuǎn)折正潛伏在前方,這轉(zhuǎn)折改變了我和我朋友的命運,同時也使我們也再次卷入了西郊和南郊的斗爭中,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的敵人是六子。
事情是由一次小小的打架引起的。
那天下午,我和長雷、阿遠放學后在操場打籃球。我們仨一撥,另外三個是初二的小孩,打半場。那天天氣很熱,已經(jīng)晚上六點多鐘大概還有30度左右,我和長雷累得夠嗆,不想玩了,就招呼阿遠回家。
阿遠一定要再玩一會兒,我倆就想推上車先回去。
剛走到場外我倆的自行車旁邊,就聽見球場里的聲音不對,回頭一看,阿遠和兩個初二小孩打起來了。(后來了解打架的原因很簡單:阿遠上籃的時候被其中一個小孩絆了一下,阿遠罵了他一句,然后就打起來了)其實當時的情況準確的說是阿遠在被打,兩個小孩圍著阿遠拳打腳踢,阿遠的頭發(fā)被一個小孩抓著,另一個正在抽阿遠的臉,阿遠不斷向后退著。
我和長雷對看了一眼,就沖了上去。
這種起因簡單的小規(guī)模的打架在我們這個爛學校每天都要發(fā)生4、5起,我們都見怪不怪了。憑我和長雷的打架經(jīng)驗,對這種初二小孩根本不放在眼里。
其實我覺得上學時的打架,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氣勢和經(jīng)驗,對戰(zhàn)時如果你不慌亂,你就已經(jīng)贏了90%,同時對戰(zhàn)的勝負跟你的身手、身高和力量沒有太大的關系。
這兩個初二的小孩我們見過,好像是什么初二年級里面“七匹狼”的成員!捌咂ダ恰蹦顷囎釉诔鲆怀醵昙壓車虖,好像跟南城的混混聯(lián)系很緊密。但是我和長雷、王大毛他們那時在學校屬于誰也不尿的主兒,跟誰都沒面兒。王大毛剛來的時候,曾經(jīng)當著很多人放過一句很狂的話:“就他媽你們這學校,愛誰誰!”
當時我和長雷沖上去的時候,心情還是很放松的。
我們跑到離那兩個小孩還有兩三步的時候,我把手里的籃球向其中一個砸了過去。這個籃球是厚牛皮的,剛打足氣,很硬,砸的那小子向后一仰,蹬蹬蹬退了幾步才站住。其實我砸過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只是我們距離太近,他完全躲不開。
我摔籃球的時候,長雷的腳步?jīng)]有停,一直沖到被砸的那小子跟前。他還沒等他站穩(wěn),長雷的腳已經(jīng)到了。
“我操你媽!”長雷大聲的罵著,一腳揣在那小孩的胸口上,那小孩應聲摔出去好遠,后背的襯衫在柏油的球場上蹭破的一大片。
長雷現(xiàn)在打架經(jīng)常撿便宜,我們已經(jīng)批評他很多次了,還是不知改過,經(jīng)常是我們打到一半,他再上去撿現(xiàn)成的。我看他打得起勁只好對付另一個。
另一個好像打架的經(jīng)驗更少些,他看到長雷打他的同伴,愣了一秒鐘,這一秒鐘的空白讓我很容易得了手。
那小子看長雷的時候抓著阿遠頭發(fā)的手還沒松開,我一拳打到他的左眼上,那家伙的身體向旁邊一歪,放開了抓住阿遠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緊接著我左手想打他另一只眼睛,可惜動作太慢,再加上第一拳比較重,那家伙迅速的向一旁倒,我的第二拳沒打中。
這兩下是小偉教我的“封眼”,上次我們在臺球廳,小偉打一個挑事兒的醉鬼就是用的這一手。小偉的動作非?,他躲過醉鬼掄過來的球桿,然后身體向前一挺,左拳和又拳快速而又條理清晰的分別打在醉鬼的雙眼上,那廝當時就睜不開眼睛跪在地上,兩只眼睛不一會就腫的像熊貓一樣。完事后我向小偉討教了半天,沒想到今天還是不會用。
那個初二小孩身體傾斜著,頭的高度也就到我的胸口,我就勢一腳揣過去,揣在他胸口和脖子之間大概鎖骨的位置。那孩子仰面跌出去。
這孩子打架經(jīng)驗雖然不多,人卻比較狠,不服輸。他躺在地上,順手抓起一塊磚頭使勁扔過來。由于他的一只眼睛看不見,再加上比較慌亂,磚頭斜斜的離我2米遠飛了出去,但還是嚇了我一跳。我沒想到著初二的小孩還敢還手,心里騰的火了。
那孩子趁我一愣的功夫,爬起來快速向籃球架下他的書包跑去。由于他跑的很急,頭幾步還是手腳并用。
那時我們上學一般不帶書,書都在課桌里放著。每天大家把軍挎(軍用挎包)吊在胸前,里放的只是武器:有小鋼筋、管兒叉、小菜刀什么的。那時我的軍挎里就有一根鋼管,不過當時最流行的是放一把小號菜刀。
我看到他向書包跑過去,就知道他要抄東西,當下不敢怠慢,快跑幾步在他離書包還有幾米的時候從后面把他踢倒,然后不敢停手,抓著那小子就打。
那小子不含糊,真敢還手。我就拽著他的頭發(fā)往下扯,那小子的頭低到膝蓋以下,屁股撅著,姿勢十分可笑。我一邊大聲罵著一邊用手從下向上狠搗他的臉,那小子用雙手護住臉向后退,血從指縫里滴下來,斑斑點點撒了一小片。
好像我最后一下是用膝蓋撞在了那小孩嘴上,那孩子叫了一聲,嘴里出血了,不知牙掉了沒有。我放開了那小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抹著臉上的血,沒有了還手的勇氣。
長雷那邊也打完了。長雷從始至終究沒讓被打的那人起來,朝人家胸口跺了好幾下,那孩子被長雷的氣勢嚇住了,沒敢還手,長雷打了幾下也就停了。
“在這個學校耍牛逼還輪不到你們。呸!”長雷向那個孩子啐了一口。
我和長雷、阿遠收拾好東西騎車出了校門,誰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們?nèi)齻先到小賣店賣了三瓶汽水,然后打了一個小時臺球才分手,各自回家。
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我照例諷刺阿遠太面,阿遠不時的反駁我,兩個人一路說笑向回走。
到了一個路口,我遠遠的看見街燈下站著一群人,好像是在等我們。
我第一反應是拿家伙,往胸口一摸,心里沉了一下——我把書包忘在教室里了!
這時阿遠也發(fā)現(xiàn)了那群人,很緊張的看著我。
“沒事兒,估計是那些初二小孩,他們不敢動我。等下我過去跟他們說,你看好機會快跑。”我向阿遠交待應變的辦法。
說著話我們慢慢的騎車過去,果然被長雷打的那個孩子在里面。那孩子看見了我和阿遠,喊我們下來,同時幾個人攔住了去路。
我把車放在一邊,慢慢悠悠走過去,臉上還帶著笑跟那孩子打招呼:“怎么樣兄弟,沒事吧,今兒不好意思……..”這時候不能太硬,一旦搓起火來我和阿遠肯定吃虧。不過我對這些小孩還是沒放在眼里,心想只要不卑不亢的給他們個臺階下也就完了,夠給他們面子的了。
我心里正一邊盤算一邊說,忽然一個人影從路燈后的陰影里轉(zhuǎn)了出來:六子!
那時我和六子已經(jīng)半年不說話了,偶爾碰到了誰也不理誰,雙方的敵意越來越明顯,但是盡量避免和對方發(fā)生沖突。
六子這陣子帶人和西郊拼的很兇,甚至聽說最近南城已經(jīng)漸漸占了上風。
兩邊的領軍人物小偉和飛機都沒有出現(xiàn),實際南城和西郊的領導者就是六子和大腦袋。近來還有傳說六子越來越能打,曾經(jīng)有一次落單的時候用兩把菜刀砍翻了西郊的6個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看見六子在,就知道事情沒有我原先設想的那么簡單,當下不再說話看著六子走過來。
六子也不說話,走到我面前直盯著我的眼睛。
那邊阿遠已經(jīng)被拽下了車,被長雷打的那小子一拳打在阿遠的臉上。
我推開六子想過去幫阿遠,剛邁出第一步,就感覺到了六子的刀。
我真的害怕了,怕極了!
刀尖抵住我小腹的右側(cè),非常冰冷,我的皮膚戰(zhàn)栗了一下,甚至已經(jīng)感覺到鋒利的尖端刺破表皮細微而清晰的疼痛。
我全身僵硬,邁不動半步,手腳都有發(fā)脹的感覺。
我活了15歲,也大大小小打過十多回架,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對我亮出刀子并且抵住我的身體。
六子不動聲色甚至是很平靜的看著我,我從他眼里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虛張聲勢。我怕了,我可能一直就很怕六子,只是我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
六子的手很穩(wěn)定,刀子頂在身上不重也不輕,應該在肝臟的部位。我的腦子里好像飛快的想了好多事,又好像一直是一片空白。
我的腿可能在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朋友被打倒在地,阿遠的鼻子出血了,又被一腳踢在肚子上,還有人踹在他的后背上,有人打他的耳光……..他的朋友只能像個膽怯的老鼠遠遠的看著,噤若寒蟬。
大概過了1分鐘,我覺得比過了一輩子還長,他們停止了對阿遠的毆打,騎上車準備離開。六子也收回了刀,從容的轉(zhuǎn)過身,對我似乎不屑于防備。他躍上了其中一輛車的后架,拍拍騎車的人說:“走!被椟S的路燈照著他們的影子又細又長,我陷入了深深的恥辱的感覺之中。
阿遠傷的不太重,只是鼻子被打破了。我們默默的騎上車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腦海中不斷回放剛才的片斷,我不止一次的設想如果我勇敢的沖上去的場面,我非常后悔我為什么沒有不過一切的撲上去幫阿遠打散那群初二的小崽子,哪怕沒等我沖過去就被六子捅上一刀也好啊,總勝過現(xiàn)在這種茍且偷生的感覺。
直到今天我還時常會想起當時的一幕,追悔莫及。
一路上我們都沒說話,我不知道阿遠當時是否看見了六子用刀指著我,但我沒有向阿遠解釋什么,因為任何的理由都讓我羞于啟齒。我感覺我和阿遠之間的氣氛在漸漸的變化,我想我永遠也不能向從前那樣坦然的面對阿遠了,盡管阿遠不是個心胸狹窄的朋友,但是我將永遠不能說服自己的良心。
到了院門口,阿遠突然跟我說:“沒事兒,別往心里去,找個機會再捶那初二小孩一頓,面子不就找回來了?我看見六子掏出刀的時候,差點沒嚇死我,你丫還挺鎮(zhèn)定。”
我苦笑。
我善良的朋友還以為我在為折了面子苦惱,其實他不了解我痛苦的原因是今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一個沒義氣的懦夫。我想我欠阿遠的債大概要背一輩子了。
我做了一夜的噩夢,早上5點鐘驚醒就再也睡不著了,看著窗外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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