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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武揮
近日，由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組織實施的第十次全國國民閱讀調(diào)查顯示，國民在數(shù)字閱讀這個維度上的比例有所上升，從2011年的38.6%小幅增加到2012年的40.3%，而電子書閱讀，更是有比較可觀的增幅，從2011年的人均1.42本到2012年的2.35本。另外一個消息是，搜狐移動設備上的新聞客戶端，累計下載安裝量已經(jīng)破億。這些信息似乎都顯示著，移動閱讀的時代，正在到來。
移動閱讀的好處很多，比如說可以充分利用碎片化時間，再比如說因為建立在數(shù)字技術基礎上，收藏分享變得很方便。一個與收藏分享有關的應用“印象筆記”，據(jù)說下載量也已經(jīng)突破300萬，看來人們的確有這方面的需求。
但是，我總覺得，一說到閱讀，似乎人們總有不同的想象�？匆黄素蕴拥氖情喿x，正襟危坐看本嚴肅書籍的，也是閱讀。然而，這兩種閱讀，全然不同。
媒介環(huán)境學一脈學者們的考據(jù)是，閱讀催生了個人主義，個人主義催生了自由主義，自由主義則催生了今天的主流文明。這種考據(jù)是否正確可以討論，但它的出發(fā)點在于：閱讀與口語時代的聊天不同，它是個人行為：關起門來讀書。在想象中，這也是很風雅的行為。作者在寫作的時候，會和自己對話，力求作品完美；讀者在閱讀的時候，也會和自己對話，思考作品想表達的意義，更重要的是，讀者與作者用一種不可言狀的方式在對話。這些，都是內(nèi)省的事，突出的是個體，容易誕生個人主義情結。
但到了數(shù)字時代后，閱讀已經(jīng)越來越不像個人的行為。如果說收藏這件事還屬于內(nèi)省的話，分享就全然不同。分享是很“集體”的，也是充滿著作秀成分的：看，我看的東西都是這類的。就我個人觀察的經(jīng)驗來看，很多分享者其實壓根沒心思閱讀其所分享的那篇長長的文章。注意，他們不是在分享閱后心得，而是分享閱讀物本身。
分享行為，很大程度上已經(jīng)成了一種“游戲”——麥格尼格爾在她的《游戲改變世界》一書中說，優(yōu)秀的游戲都有一個反饋系統(tǒng)。閱讀這件內(nèi)省的事本來是缺少反饋的，外部很難給到你一個什么刺激來繼續(xù)鼓勵你閱讀。但分享之后，卻有了反饋，比如說，對這種分享叫一聲好。這種反饋加快了人們分享的動力——注意，不是閱讀的動力。你來我往之下，閱讀已經(jīng)完全不是個人主義的行為，而成為了一種小圈子式的集體主義行為。
移動閱讀是在利用碎片化時間，反過來，碎片化時間也不可能讓你有很深入的閱讀，更何況相當多的閱讀發(fā)生在嘈雜的環(huán)境中(比如地鐵里)，它缺乏自省的情境。都是閱讀，但移動閱讀顯然更為短平快一些。
至于說到電子書，我們當然不能否認有些電子書也是嚴肅書籍，但有些的確不是。比如動輒百萬字乃至于有到上千萬字的網(wǎng)絡小說。以起點中文為核心的盛大文學，擁有大量的電子書閱讀者，但我卻以為，這并非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閱讀。
以修仙類小說為例，閱讀這類小說非常像旁觀一個人來打角色扮演類游戲：修煉升級、打出寶物、經(jīng)常有些所謂大BOSS的關底。這時候的閱讀，和打游戲是無異的。而一位行內(nèi)的人則認為，起點的電子書非常在像聽評書，章節(jié)之處，伏有大量的讓你要看下一回的所謂“鉤子”。不過，通常意義上，這類鉤子其實和正文沒什么關系。比如說，兩位大俠正在酒館里聊天，聊到深處，突然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卻也不知誰。這個作為某章結束，十分吊人胃口。下一章開始，原來是個小二，跑上來問要不要加水。
古語曰“開卷有益”，這個卷其實是有些特指的。閱讀這件事，作為一個概念內(nèi)涵極廣。一個調(diào)查所顯示出來的某種上升，不能立刻就判斷說國民素養(yǎng)又提高了。短平快的閱讀，與深度閱讀，有著根本上的區(qū)別。圖書閱讀率上升，和社會文明進步之間，不是那么簡單的因果關系。移動閱讀，和我們通常意味上的閱讀，并非一回事。
(作者為上海交通大學媒體與設計學院講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