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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shù)貢r間2月7日晚間，美國散戶聚集的社交平臺Reddit在2021年“美國春晚” 超級碗開幕式上播出了一段只有5秒鐘的廣告。
該平臺在廣告中表示：“上周我們從社區(qū)中學(xué)到的一件事情是，當(dāng)弱者們圍繞一個共同的想法走到一起時，他們可以成就任何事情�！�
很顯然， Reddit此舉是為了致敬近期的GameStop散戶逼空事件，并進一步“神話” 該事件。
但事實卻是，如同這5秒的廣告一樣短暫，這場“史詩級”的逼空盛宴最終在一瞬間歸于沉寂。
在華爾街，輸贏每天都在上演。有人想站在革命前線，有人想一夜暴富。
1月底，以Reddit等社交平臺為根據(jù)地的眾多散戶投資者，紛紛涌入市場，大舉買入被對沖基金做空的股票，轟轟烈烈的“逼空大戰(zhàn)”就此打響。
而被對沖基金梅爾文資本（Melvin Capital）做空的、股價岌岌可危的視頻游戲零售商GameStop順勢迎來了意想不到的交易狂潮。在巔峰時刻，GameStop的股價曾飚高到483美元，這把底層散戶推到金字塔頂，也讓一些人一夜暴富的夢想成真。
但潮水一夜褪去也是真的。
2月5日，GME股價下跌至63.77美元，一系列“逼空概念股”股價也齊刷刷下跌。這場美國散戶反抗華爾街傳統(tǒng)勢力的交易狂潮，創(chuàng)造又摧毀了GameStop約300億美元的賬面財富，也致使許多在交易頂峰時期沖進場的炒股人損失慘重。
然而，即使是最出色的選股高手，也難以完美把握最佳交易時機。因此，那些沒有及時在股價最高點拋售股票的人，即便之前賺得盆滿缽滿，最后也可能會一無所有。
不管他們是想賺大錢還是想對抗華爾街，他們都在GameStop的大浪中沉浮。而在經(jīng)歷了兩周時間的大起大落之后，有些人只希望能在月底交上房租。
賺的盆滿缽滿的“贏家”們
現(xiàn)在是美國印第安納州瓦爾帕萊索的房地產(chǎn)經(jīng)紀人的肖恩·道默持有1233份GameStop股票。其初始資金一部分來自高中畢業(yè)禮物，一部分來自特斯拉股票的收益。
在GameStop股價上漲到最高點的前一周，他買入了4.7萬美元的GameStop股票，這使他的初始投資升值超過了50萬美元。
和其他許多人一樣，道默也是通過Reddit上的業(yè)余炒股人聚集的WallStreetBets論壇了解到了GameStop。
道默表示：“說真的，當(dāng)你看到大家每天都在爭相買入，看著屏幕上的股價一直在朝上走。你要做的就是隨大流。如果趨勢是這樣，那就順其自然，你會賺到錢的�！�
但是，當(dāng)炒股應(yīng)用Robinhood和其他證券商宣布對少數(shù)幾個瘋漲的股票做一系列交易限制時，GameStop的股價趨勢急轉(zhuǎn)直下。對道默而言，結(jié)果就是大約20萬美元的潛在收入一下子蒸發(fā)了。
這個結(jié)果在他當(dāng)時看來是可以接受的，“我的收益率仍有500%”。
此外，道默和其他Redditor用戶相信，GameStop的股價會再次騰飛。他說：“我們會漲到1000美元。”
但是，這一切最終成了黃粱一夢。
上周，隨著股價在兩天內(nèi)暴跌72%，道默再也按捺不住了。2月2日下午，道默決定拋售GameStop股票。2月3日，他將持有的股票最終以91.22美元的價格售出。
最終，道默帶著6.5萬美元收益離場，這比他的初始資金翻了一倍還多。對于這個結(jié)果道默還是比較滿意。
而在這場狂熱中，還有一位道默似乎也成了“贏家”。
這位美國印第安納州少年此次的投資翻了不止一倍，即使他沒有選擇在股價最高的時候拋售，來獲得最大的收入。
對于這段經(jīng)歷，他用釣魚來形容。他表示：“釣魚的時候，會感覺到魚上鉤了，可能是輕咬也可能是一大口。如果你想等上鉤的那股勁再大一點，你可能會失去可能已經(jīng)上鉤的那條魚�！�
他認為，股價最高點，就好似這個魚上鉤的時刻。但在他看來，那只是輕輕一咬。
因此，這個少年決定再觀望一陣，“然后，魚跑了”，他無奈地說道。
但是，他認為還有其他魚會慢慢上鉤。目前，他已相中了一家在塞浦路斯的公司Castor Maritime。今年到目前為止，這家公司的股價已經(jīng)增長了300%以上。
但這家公司是做什么的呢？道默則表示：“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歡看那些數(shù)字�！�
手足無措的“輸家”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像前兩位道默那么幸運。此次的投機熱潮對諾拉·薩米爾來說，算是一場噩夢。
今年24歲的薩米爾，是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大學(xué)的一名兒童健康研究員。1月27日深夜， GameStop的股價正在飛漲。她在前一天投入的735美元也翻了一番。她迫不及待地把好消息告訴了她正在睡覺的母親。
但她的母親提醒道：“諾拉，不要貪心。見好就收吧�！钡跞牍墒械乃_米爾沒有聽從建議，反而繼續(xù)加碼。
她又買入了800美元的GameStop股票，算下來持有的GameStop股份大約9股多一點。接著，她又買入了1800美元黑莓股票，這家手機制造商曾是移動電子郵件領(lǐng)域的霸主。該公司的股價也在這場狂熱中走高。
之后，薩米爾承認道：“當(dāng)時我真的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當(dāng)股價猛漲的時候，你根本想不到它會跌成什么樣�！�
股價上漲的趨勢并沒有維持許久。股價暴跌時，交易應(yīng)用的崩潰更是雪上加霜。薩米爾別無選擇，只能在GameStop股價一瀉千里時，繼續(xù)死扛。
后來，她在134美元的時候賣出了一份GameStop股票。到周五，她手里剩余的GameStop股票價值僅528美元。投資1500多美元，她幾乎虧了一半還多。
薩米爾說，這次經(jīng)歷讓她深深明白：“不要貪心”。
特雷爾·瓊斯與她有著類似的經(jīng)歷。這位24歲的來自美國威斯康辛州州基諾沙的大學(xué)生在此次“逼空大戰(zhàn)”中并未投資GameStop，但他還是虧錢了。
他買入了300美元的AMC股份。這家連鎖影院的股價也在這次狂歡中飆漲，以試圖對抗華爾街的空頭機構(gòu)們。
他稱：“我就是看到了社交媒體上的熱點，然后就一頭扎了進入。那會，我真信了。”
1月27日，AMC的股價從前一天的4.96美元直線拉升至19.9美元，單日漲幅達到驚人的301%；交易量更是從4.6億次放大至12.5億次。
但不久后，AMC的股價開始下跌，截至2月5日收盤時僅報于6.83美元，一周之內(nèi)便跌去近50%。
看到這個情況的瓊斯開始慌了。他說：“我就想著盡快退出。這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現(xiàn)在正處于疫情期間，我還要付房租�！�
在此之前，瓊斯從未投資過股票。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吸取了教訓(xùn)。
他表示：“我很快意識到，像我這樣的草根，根本不足以對抗那些億萬富翁。最終，有錢人總能找到獲勝的辦法�！�
隨波逐流的散戶們
雅各布·查爾芬特是新澤西維斯特菲爾德的一名高中生，他洋洋得意于自己的“鉆石之手”直搗華爾街對沖基金要害。
用Reddit的話術(shù)來說，和賣方的“紙片手”不同，查爾芬特的“鉆石手”不會收起來。（注：“紙片手”，paper hand，指賺到了一點錢或者遇到波動就拋售的人；相反，“鉆石手”，diamond hand，為市場波動時仍堅定持有的人）
今年18歲的查爾芬特，從15歲開始就混跡WallStreetBets。他對GameStop反彈給梅爾文資本等機構(gòu)造成的壓力津津樂道。
當(dāng)GameStop的股價為290美元的時候，他投入了1035美元。而在2月5日，他的投資價值卻縮水到了220美元。
對此，他表示：“我知道我在賠錢。我也清楚，股價不會回到之前的水平�！�
但查爾芬特認為，損失也是一種投資。而且這些損失還能在在WallStreetBets論壇上為他贏得“網(wǎng)絡(luò)積分”。他表示：“如果你說‘我還持有’，會（比不持有）獲得更多的贊賞�！�
據(jù)悉，WallStreetBets論壇上的很多用戶仍然堅信，GameStop的股價會反彈。而另一方面，Reddit上近期新建了一個論壇，用戶在這里分享投資GME股票虧損的故事。
查爾芬特稱，他和其他青少年股民比較享受投資的游戲化過程。他的很多朋友買入GameStop僅僅是因為覺得有趣，而不是為了賺錢。
查爾芬特表示：“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早已沒有了公平正義，一切都在分崩離析。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所以，及時行樂罷了�！�
29歲的亞瑟·戴維特目前生活在芝加哥，在一家為員工提供工人援助計劃的公司工作。他一直被視為是保持良好財務(wù)頭腦的典范。
他每月自動向指數(shù)基金存入200美元。據(jù)悉，回報相當(dāng)不錯，也讓他有能力償還自己的35000美元研究生債務(wù)。
此次的投機熱潮，他買入了GameStop和AMC這兩個漲勢驚人的股票。
戴維特在GameStop和AMC上的投資不足1500美元。然而，他在GameStop那部分投資已經(jīng)虧了一半，AMC上的投資也虧了20%以上。
但他表示，他可能會繼續(xù)持有這兩家公司的股票。他認為，GameStop剛剛?cè)蚊藥酌赂吖�，這可能會給該公司帶來新希望。而且一旦疫情結(jié)束，人們開始走出家門時，AMC的股價十分有可能反彈。
戴維特稱自己天生不是賭徒，他表示：“如果我不看好GameStop或AMC的話，我也不會樂在其中�！�
GameStop狂熱背后：華爾街VS華爾街
其實，在講究收益和資本實力的金融游戲里，散戶們從來就沒有占據(jù)過優(yōu)勢。
表面上看，此次“逼空大戰(zhàn)”是一群受Reddit論壇啟發(fā)的散戶聯(lián)合起來，大量買入GameStop、AMC等公司的股票與華爾街對抗，以此來逼退職業(yè)對沖基金經(jīng)理人管理的空頭基金。
但摩根大通發(fā)現(xiàn)，AMC和Plug Power這兩個隨GameStop一同在狂熱交易期間股價大漲的股票，在散戶中間也非常受歡迎。但是，差一點兒大敗華爾街的游戲零售商GameStop卻不在最受散戶歡迎的十大股票名單中。
摩根大通的量化團隊使用來自交易所的公開數(shù)據(jù)顯示，1月份，在散戶購買最多的股票榜單上，GameStop只排到了第15名。
1月份散戶交易量最高的十大股票 來源：摩根大通／制圖：CNBC
有跡象表現(xiàn)，股價瘋漲背后的主要推手，仍是機構(gòu)投資者。
摩根大通全球量化和衍生品策略分析師Peng Cheng在一份報告中寫道：“雖然人們把散戶投資描述為某些股票價格極端反彈的主要推動力，但實際情況可能有所不同�！�
散戶投資者在今年因為在社交媒體上的巨大聲量，吸引了大部分的關(guān)注。Robinhood等線上交易平臺的崛起也助長了這些投資者的購買熱情。
受逼空事件“吸睛效應(yīng)”的影響，Reddit論壇WallStreetBets上的會員數(shù)量也激增至850萬。
然而，數(shù)據(jù)顯示，這些新秀散戶的“噪聲”或許導(dǎo)致了人們忽略了華爾街在這場投機熱潮中的快速交易行為。
摩根大通證券分析師德文·瑞恩（Devin Ryan）稱：“或許真相并不全是小人物對抗大機構(gòu)。我覺得，機構(gòu)投資者上周在這幾支股票買賣上也很活躍，正是這些機構(gòu)投資者的參與推高了股票交易量�！�
據(jù)Citadel Securities數(shù)據(jù)，從2月2日到2月4日，散戶投資者實際上是GameStop的凈售出方。
而據(jù)《華爾街日報》報道，總部位于紐約的對沖基金Senvest Management在GameStop狂歡中賺了7億美元。而摩根士丹利旗下基金持有GME股票市值暴漲逾一億美元，該基金在去年就押中了GME。
散戶交易的另一個指標(biāo)是交易報告設(shè)施（TRF）的交易量。這個數(shù)據(jù)顯示，2月2日，散戶交易量接近最高點50%，但是第二天即下降5%以上，說明散戶們在Reddit狂熱期間的投資有所減少。
投行Piper Sandler的分析師理查德·雷佩拖（Richard Repetto）稱：“如果只是散戶在買賣的話，TRF的比例應(yīng)該保持不變。”他認為，對沖基金“可能也乘著交易的狂熱入場，企圖賺上一筆�！�
此外，包括空頭卡森·布洛克（Carson Block,）在內(nèi)的一些投資者認為，這是一次華爾街對華爾街的“大逃殺”。
瑞銀紐約證券交易所場內(nèi)業(yè)務(wù)主管阿特·卡辛（Art Cashin）懷疑，除了散戶，還有其他人在發(fā)揮作用。
他表示：“我懷疑，你看到的事實并非全部來自公眾和散戶的敘述。我認為，有一些專業(yè)人士試圖煽動這群散戶變成暴民，指使他們買入股票以攻擊對沖基金。”
芝加哥大學(xué)法學(xué)教授托德·亨德森認為，華爾街對沖基金才是GameStop股價異常的推動力。
他指出：“我知道人們會去Reddit的論壇，散戶以某種形式與大空頭合作，但歸根結(jié)底，我認為這依舊是大空頭聯(lián)手抵抗大空頭的故事。所有的價格上漲，十分有可能源于一些對沖基金嘗試擊敗看空GameStop的對沖基金�！�
監(jiān)管已經(jīng)上路，淪為“棋子”的散戶未來或遭打壓？
盡管GameStop的泡沫似乎迅速破滅，但華盛頓的監(jiān)管機構(gòu)并沒有忘記這場狂歡。
眾議院參議院都在計劃就這兩周的GameStop事件舉行聽證會。新任命的美國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Janet L. Yellen）表示，她將與證券交易委員會、聯(lián)邦儲備委員會以及紐約聯(lián)邦儲備銀行和商品期貨貿(mào)易委員會的負責(zé)人會面，討論“最近的活動是否與保護投資者、公平有效的市場相一致”。
據(jù)悉，證券交易委員會的監(jiān)管人員已經(jīng)在梳理Reddit上的帖子，來確定上周是否有不良分子試圖操縱市場。該監(jiān)管機構(gòu)還在調(diào)查機器人在交易熱潮中扮演角色的可能性。
但芝加哥大學(xué)(University of Chicago)的托尼"凱西(Tony Casey)認為，“下意識”的監(jiān)管行為可能會帶來不利影響。
他表示，在情緒高漲的情況下，如果議員急于就監(jiān)管零售投資、經(jīng)紀商或?qū)_基金下結(jié)論，那么華盛頓的聽證會可能會“危險”。
凱西稱：“人們一直在呼吁對散戶交易進行監(jiān)管。人們之所以有這樣的呼吁，是因為散戶明顯虧錢了，但我們不能在散戶虧錢的時候放任不管，在機構(gòu)虧錢的時候就說要加強監(jiān)管。一旦這么做了，那將引發(fā)一場政治災(zāi)難。”
但無論監(jiān)管機構(gòu)做出怎樣的決定，毫無疑問地是，散戶在這場聲勢浩大的“逼空大戰(zhàn)”中落敗了。
從交易市場到輿論場，美國空頭機構(gòu)都擁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在勢力相差如此懸殊的情況下，散戶失敗的結(jié)局早已注定。
縱觀美國歷史上幾次著名的金融事件，無論是 1937年大蕭條、2007年次貸危機，還是2011年的“占領(lǐng)華爾街”事件，在與“血厚”的華爾街的較量中，散戶從來都沒有贏過。
而疫情期間，美聯(lián)儲“無限制”的量化寬松政策，可能會導(dǎo)致華爾街與散戶之間的對立愈來愈嚴重。
正如橋水基金創(chuàng)始人瑞·達利歐（Ray Dalio）曾經(jīng)的預(yù)言，美聯(lián)儲量化寬松將激起空前的階級、收入和財富分化，美國社會距離內(nèi)戰(zhàn)更進一步。
由此看來，下一場逼空大戰(zhàn)或許也不遠了。
